我與合樸市集的第一次接觸

這是一個屬於農民與消費者的交流平台；在這裡，可以跟直接農民面對面，請教所有關於農作物，以及在地生活的事情。這個平台，得以讓像我這樣的農業門外漢，對蔥跟蒜傻傻分不清、不知每天吃下的東西從何而來的都市囝仔，有了一個接近生命起點、重新認識台灣土地的機會。與其說這是一場為了推廣永續農業的農夫市集，我覺得更像是一場生產者與消費者面對面的歡樂盛宴，不只有農產品的交易買賣，更是人與人從心建立連結的所在.....

文: 于凱
這是一個屬於農民的平台――合樸農學市集。在這裡，可以跟直接農民面對面，請教所有關於農作物、以及在地生活的事情。這個平台，得以讓像我這樣的農業門外漢，對蔥跟蒜傻傻分不清、不知每天吃下的東西從何而來的都市囝仔，有了一個接近生命起點、重新認識台灣土地的機會。
 
為了強迫自己去認識各種農產品的種種，我得先認識農產品的主人，從他們口中，不僅要了解農作物從何而來，更重要的，我希望貼近合樸的核心精神。到底是什麼樣的驅動力，讓這些參與者願意跳脫傳統農法，嘗試短期間不一定看的見未來（收益）的有機耕作？我將一一訪談各攤位的老闆，將他們的心路歷程及經驗分享記錄下來。
 
第一次接觸
第一次認識合樸，是在去年（2011）的金秋環境季台中大肚山的場子中。那天，有位陽光男孩令我印象非常深刻；只見他拿著蜜茶全場穿梭，臉上堆滿了笑容，彷彿買了他的蜜茶，也附贈你一天的好心情。我要首先介紹的，就是這位順安養蜂場的年輕老闆－阿坤！
 
阿坤（張永坤）比我大一歲，但如果不是他的說明，我可能會以為這位看起來開朗少男模樣的男孩，是某個大學昆蟲系來打工的。年紀輕輕就繼承了家族的養蜂事業，為了落實心中對自己產品的期待，阿坤花了很大的精神尋找適合的養蜂地點。他說，「成功的養蜂場，周邊的生態環境不能差，否則蜜蜂容易死​亡。」在合樸市集中，他也經常被詢問，「阿你的蜂蜜是不是有機的？」「蜂蜜也有分有機跟非有機？」
 
阿坤從蜂蜜的製作過程來說明。養蜂者需要尋找良好的農地環境，例如要釀製龍眼蜜，就必須去尋找沒有噴藥的龍眼園，取得果園老闆的同意後，才能在附近放置自己的蜂箱。配合植物的開花期，養蜂人讓蜜蜂在蜂箱附近採集花蜜。如果周圍的環境完全是有機、沒有噴藥的農作物，採集到的花蜜當然是有機的。
 
但是，蜜蜂要去哪裡採蜜，卻不是人可以決定的。於是，就像孟母三遷，阿坤也盡力為他的蜜蜂尋找合適的採蜜地點，希望蜜蜂不要採到有噴農藥的作物花粉，因為蜜蜂非常敏感，有毒性的花粉可能會造成蜜蜂死亡，釀出的蜂蜜也會有農藥的毒物殘留。但是有機的觀念在台灣尚未完全推展開來，大部分的農夫還是習慣性地噴灑農藥，經過農藥使用過後的土地，就會有農藥殘留的問題，需要花費數年的休耕、養土，才能將土壤中的藥性濃度降低。因此，有心的養蜂人如阿坤，只能盡力尋找健康的生態環境養蜂。
 
養蜜蜂跟農作一樣，都是靠天吃飯。每年氣候都不同，天候影響蜂群，再配合人的照顧等，所以，整個過程有著好多變數；好不容易找到了適當地點養蜂，卻遇到天候不佳，例如下雨，花粉都被洗掉了，也無法採收花蜜。因此阿坤說：「務農需要經驗和堅持的信念！」
 
在養蜂的過程中，阿坤體會到農業要永續發展，維持一個完整健康的生態環境才是根本。只有在整個生態環境是健康的時候，蜜蜂才會健康，藉由蜜蜂授粉的植物才得以繁衍延續族群。「蜜蜂、氣候、環境彼此相依相存，正如因為蜜蜂們辛勤奮力訪花釀蜜，我們才有機緣採收、分享這得之不易的恩情，點滴結晶」，阿坤臉上的誠懇，使這份感激不言而喻。

我跟阿坤說，我想更了解有機農業的操作方式及實際執行上的困難，於是阿坤推薦我去找圭賚生技田園的蘇老師。
 
蘇老師目前在中部地區推廣傳授有機耕作的經驗，並與大學相關系所合作，進行有機栽作下土壤檢測、營養肥力、病蟲害控制等相當實務性的研究。他說，要推動傳統農業轉型有機，其實技術上並不是最困難的，而是要讓農夫們相信、認同這樣的觀念，是相對不容易的。因此，他花了很多的時間在與農民進行觀念溝通。「如果不用農藥，有什麼方式可以抵抗病蟲害？不施化肥，如何維持蔬果的質與量？」我問道，這是有機耕作所遭遇的關鍵問題。

雖然我不是農夫，但是蘇老師很有耐心的為我講解。他說，要做有機的第一步，可能不是把焦點放在作物本身，而是營造出一種回歸自然、原始的樣貌。例如，在一塊農地周邊，先回復被土填滿的水窪，水漥中的水生植物會回來，水生昆蟲會回來，青蛙會回來，如此就營造出一個穩定平衡的生態系統在附近，等到這樣包含多樣生物的環境產生了，再來談作物的栽種。
 
這樣的觀念聽來十分弔詭，農地栽種作物都不夠用了，還要浪費一部分土地去養活那些不能吃的東西，為什麼？其實這樣的作法，回應了「如果不用農藥，有什麼方式可以抵抗病蟲害？」的問題。蘇老師解釋，因為自然界的生物相生相剋，既然蟲會吃農作，那麼就要想想，什麼會吃蟲？水漥中的青蛙不剛好可以成功扮演這個角色，取代農藥的地位嗎？如果能找回多樣的生物，讓自然界互相制衡的機制回復，也就找回治癒這塊受傷土地的方法。其實農民也知道，長期的施用農藥，早已對耕地造成難以回復的傷害。
 
與蘇老師對談的過程中，他說在推動有機的過程中，曾遭遇不只一次來自農藥商及中盤商的壓力，但是因為知道這是一個正確可行的方向，只要農民有這個需求，他都願意去幫忙。在他輔導過的農民中，只要耐得住性子，不追求短期的獲利，依著他的方式先改善大環境，讓土地回復原有的生命力之後，通常都能得到不錯的結果。從他徐徐的語調，我感受到一股平實內斂的力量，是一種對生命的踏實感以及希望讓環境更美好的堅持。
  
4/14當天有荒野台中分會的解說員在現場講解台灣的蛙類，小朋友對這個主題特別感興趣，大朋友也聽得入神。蛙類是農田生態系中級消費者的角色，控制著昆蟲的族群數量，對農作物蟲害之生物防治有一定的功能。
 
當天人氣最旺的就屬這一攤了――「味噌Diy」。不只婆婆媽媽很愛，就連我這種住宿舍不能開伙的都情不自禁地被吸引過去。味噌老師非常有活力的從材料選擇、製作方式、如何入菜、調味等「撇步」一一解說。在大熱天下，婆婆媽媽們還是使勁的推磨，享受大汗淋漓下完成屬於自己味增醬的成就感。

中午時分，拿著提供給志工的健康素食午餐，我坐到一旁的小亭子中，背景是渾厚的大提琴聲寫在一波波的海潮聲中，急促的弦律喚起腦海中與蘇大哥的對談內容，我感覺到，一場有機農業的溫柔革命正悄然發生。
 
吃完了可口又營養的午餐，繞到水池畔，只見一群人或坐或臥，正享受著一場由「清韻合唱團」帶來的音樂饗宴，今天演唱了許多早期的民歌，我最喜歡羅大佑的「戀曲1980」。趴在涼亭欄杆上的小朋友們自顧自地唱起了「魯冰花」，不過今天沒有譜，只能讓他們清唱囉〜
 
這樣的氛圍，與其說是一場為了推廣有機產品給大眾的買賣市集，我更覺得像是農友們讓自己卸下工作、樂在其中的一場盛宴。

吃完了午餐，我發現合樸農學市集有一項非常特殊的服務，除了以10元押金租借碗、杯及餐具外，還讓遊客自己動手簡易清潔吃過的餐具。道具是一瓶噴灑式的70%酒精、一塊鴨絨色的布，以及一支刮勺。將水噴入碗盤中，再用刮杓將黏滯的菜垢刮除，接著用小布擦拭乾淨，就完成了清潔的工作。
 
當然，市集結束後，志工們還是會再用清水將全部的碗盤沖洗一次。這樣的方式，不用洗碗精、使用最少的水資源、真是友善環境又顧及飲食衛生的做法了。聽說老一輩在洗潔劑尚未普及的時候，在清洗時會故意留著一層油漬在碗盤上，這樣細菌便不易附著。現代人因為文明的優越感作祟，不能接受碗盤上留下油漬，便使用大量的洗潔劑，洗到”古溜溜”為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