6/30星期二沙龍改成 7/4(六)彭明輝老師講座...
從七月份起,第一週的星期二沙龍轉變成第一週六彭明輝教授講座。彭明輝教授從四月起固定每月第一週二到合樸,有固定的讀書會與星期二沙龍。經過幾個月的觀察與互動,我們希望讓更多有興趣夥伴可以參與,因此把星期二改成週六,時間就是固定每月第一周六。
彭明輝教授講座(每月第一周六晚上)
時間:2015_07_04(六) 18:30-20:30
地點:樹合苑(台中市中清路一段101號)
主題:主要以食安與農業為主。
報名:http://goo.gl/forms/LQ8zdo1DbW
七月演講的大要最近會在合樸網站公佈,這裡我引用彭教授最近的文章,有關於他上星期去參加的食安研討會。文章最後說:「... 如果我們一直學不會制度,傳承,和 SOP,我們的食安問題將永遠比歐洲嚴重,我們的人均產值將很難再有明顯的上升!」,值得各位關心食安問題與台灣未來發展的朋友細細閱讀。
今天去台北聽「2015 台歐食品安全研討會」,光是聽完上午四場演講,內心就痛苦到不知道要不要繼續聽下去。回家仔細看行前通知,才發現這場研討會竟然是由歐盟的駐台辦事處(歐洲經貿辦事處)出面邀台灣政府相關單位合辦的,而不是台灣政府主動要辦的!(昏倒!)
第一個講者是歐盟執委會健康及食品安全總署「策略分析與評估處」的副主任 Eric Marin,他主講(Keynote speech)「歐盟的食品安全體系如何確保食品安全」;第二位講者是行政院食品安全辦公室副主任蔡淑貞,講「台灣對食品油摻偽事件之危機管理」。兩場演講前後比較,清楚看出來台灣為何會食安問題不斷,而且幾乎注定不可能會有明顯的改善!
人家講的是如何進行「事前風險評估與風險控管」,我們談的是「事發後的危機管理」;人家談的是如何不要讓問題發生,我們談的是問題發生後要怎麼辦!而且,身為第一線主管,屢敗屢戰,卻至今死不悔改──儘管每次出事都有專家學者苦口婆心地建議要進行「事前的、主動的風險管理」,卻從來都不聽!
食安問題複雜得不得了,至少跨農藥、毒物學、食品化學、工業化學、食品加工、風險管理等許多領域,除非你事前積極研擬防範策略與標準流程,將相關資訊與 專家名單有系統地分類建檔,也將事發時完整的標準作業流程巨細靡遺地文件化,否則一旦事發時連要問那幾個領域的專家都不知道,更別說是「找對人,問對問 題,找對答案」了!
Eric Marin 的時間只夠勾勒 SOP 的概要,我看了就已經嚇呆了!他們不但將科學的部份給整合了進去,連消費者的恐慌、媒體效應、廠商的權益、科學事實與公眾關切程度等政治面的議題也給整合進去了。
譬如,「high safety concern + high public concern」的事件要緊急處理,「high safety concern + low public concern」的事件要在科學證據彙整確實後才可以向媒體公佈,以免傷害無辜的廠商。食安問題常常是在跟時間賽跑,而且必須兼顧廠商的利益(不要用錯誤的訊息傷害無辜的廠商)與公眾的利益(保 護消費者的健康),你必須盡快確知科學證據後下決策以免對公眾的傷害擴大,但又不可操之過急而做錯決策或釋放錯誤訊息而造成消費者的恐慌。此外,跟媒體互 動也需要拿捏,太慢釋放訊息會引起媒體懷疑,而一旦媒體超前政府去釋放錯誤訊息,可能會讓政府沒辦法有足夠時間彙整資訊來做出正確判斷。他們的 SOP 裡面連這些問題面向都考慮到了!
不只這樣,Eric Marin 的 SOP 裡還包括飲食文化與不同族群的威脅程度分析:事先警覺到每種有害物質可能會進入(或已進入)食物鏈時,馬上要研判出最可能的受害者及其影響(老人、小孩、病患、特定飲食習慣的人口及其社會背景)、地區分布等,以便進一步到現場採樣與分析。歐盟已經將科學、飲食與醫療社會學、媒體與政治分析等因素完整地彙整進他們的 SOP 裡了!
我可以從 Eric Marin 最後15分鐘左右的時間裡感受到:任何基層執行者只要有五年時間去熟知這些 SOP,就可以掌握到過去整個組織匯整進 SOP 的所有專家知識和經驗。
反觀台灣,沒有完整的 SOP,一旦事發,連要問誰都不知道,最後很可能把台大各系的系主任和電視的教授級名嘴全部叫來開會,大家七嘴八舌,卻沒邀到真正知道該問題竅門的專家。
其實,食安事件有如救火,一旦發生事件,最重要的不是專家學者的意見,而是第一線工作者的執行能力。如果沒有 SOP 而只能等專家會議,會議完後又沒辦法有效地製作出第一線立即可用的 SOP,不管你開多少會,第一線照樣火勢一直蔓延、擴大──畢竟,真正在救火的是第一線的工作人員,而不是大學教授或專家、媒體名嘴!
事前風險評估與控管,不懂?還是沒在怕?
台灣有在做事前的風險評估與控管嗎?從蔡淑貞的報告裡,可以清楚看出來:在毒油與偽掺油事件的處理過程中,行政院只有「危機管理」的作法,而根本沒有任何對應著「風險管理」的具體作法。而且,在蔡淑貞的報告裡,「風險管理」基本上是被當作「未來式」在陳述:院長指示我們是不是可以把危機管理往前多作一點,加入風險管理 ──已經是最後一張投影片了,還是只從她口頭聽到「風險管理」這四個字,而沒有任何一張投影片在講「風險管理」的現況,我們只能假定現況是「我們正要開始研擬」!
你知道這個發現隊我的打擊有多大嗎?
我們常說大陸的食安制度比台灣落伍。你別再這麼說了!大陸是在2011年初新《食安法》第九條開始確立食安管理將採事前的風險管理,而台灣呢?在順丁烯二酸事件的影響之下,我國食品衛生管理法修正草案才終於在2013年通過,增訂「食品安全風險管理」專章。而今天(2015年)蔡淑貞的報告裡還是沒半張有關「風險管理」的投影片!
聽完歐盟 Eric Marin 詳盡完備的風險管理 SOP 架構(事前管理),再聽蔡淑貞的「危機管理」(事後管理)報告,你很清楚台灣政府的具體作法:事前沒準備,臨事沒辦法,所謂的「分層管理」只不過是:火勢還沒燒到中央時,由地方政府找人開會(地方政府沒有 SOP,不知道專家是誰,首長也沒能力主持會議);地方政府控制不住火勢時,由衛福部找各部會開會(出席的專家可能是臨時亂找的,大家意見紛歧,搞不出第一線可以用的 SOP);火勢繼續擴大,媒體和立法院都開罵,公民怒火越來越旺,於是改由對食安完全外行的行政院長主持會議,學者越來越大牌,卻不見跟食安的關係越來越近。
解決問題是要找對人,而不是找大官,但台灣永遠都是相信「官大學問大」,會議層級越高,越是束手無策!為什麼這樣的荒唐戲可以一演再演?難道這些大學教授、院士出身的大官們搞不懂「要找對人,不是要找大官」這麼簡單的道理嗎?
問題是,沒有在事前積極地研擬與執行風險管理的政府,就不可能在緊急狀況下突然知道誰是對的專家。於是,火勢越來越猛,卻從來沒有人學會教訓。
台灣官員只要「履歷完備」就可以,沒人在乎你闖過多少禍,沒人在乎妳思過改過了沒有,只要「履歷完備」且尊重行政倫理,就可以一路直升到行政院裡去!這樣的文官體系,政府怎麼有可能學會任何事?
事在人為,比利時令人刮目相看
比利時在1999年時爆發戴奧辛食品汙染事件,政府痛下決心,把全部食安管理改為一條鞭的獨立管理機構 Belgian Federal Agency for the Safety of the Food Chain,整合從產地到餐桌的所有風險控管,目前有專職人員超過1,100人,外加外部約聘僱人員約600人。報告者是接在蔡淑貞後面的比 利時聯邦政府食品與食物鏈安全管理中心管理政策處處長 Vicky Lefevre。她腦筋靈活,條理清楚地讓我們看見比利時風險管理機制的完整度,以及如何用客觀的指標衡量這個單位歷年工作成果。接在比利時後面的第四位 報告者是歐盟執委會健康及食品安全總署 Policy Officer 的官員 Stéphane André,年紀很大,他一上台就讚譽比利時的成就令人刮目相看。
你知道比利時那一位腦筋靈活,條理清楚的處長 Vicky Lefevre 有多年輕嗎?看這裡:
2013年11月6日攝於中國大陸中国国际食品安全与质量控制会议,原出處在此 |
留下一個問題給大家想
其實,Eric Marin 也很年輕,可能是 50 歲左右。為什麼歐陸的人可以在 30~40 歲就挑大樑,40~50 就當家作主,而且表現往往遠超過台灣人?
別說臺灣人笨!我的學生留在美、歐的表現都不輸歐美人,我在劍橋的表現也讓系上老師瞠目結舌(而我沒唸過任何明星學校,沒拿過班上前三名),為什麼我們一回台灣就表現得這麼遜?
因為制度,因為傳承,因為 SOP:我們沒有一個有效的制度,可以把過去的經驗和智慧通過制度和 SOP 交給下一代。在歐美,每一代都會通過制度和 SOP 把智慧交給下一代,就像少林第一代祖師臨終時把一甲子功力灌輸給第二代掌門,二代掌門臨終時把兩甲子功力灌輸給第三代掌門,………,第N代掌門把N甲子功力灌輸給N+1代掌門。歐洲年輕人可以通過制度和 SOP 很快地學會前輩的經驗和智慧,然後以自己這一代的智慧和經驗去豐富這個傳承。所以,瑞士人工作時間只要台灣人的一半,產值卻是台灣人的 2.5倍。
如果我們一直學不會制度,傳承,和 SOP,我們的食安問題將永遠比歐洲嚴重,我們的人均產值將很難再有明顯的上升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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